“……兒何嘗不思念著骨肉的團聚?兒何嘗不眷戀著家庭的親密?但烈士殷紅的血跡,燃燒起兒的滿腔怒火,亂葬崗上孤兒寡母的哭聲,斬斷了兒的萬縷歸思。為了讓千千萬萬的母親和孩子能過上好日子,為了讓白發(fā)蒼蒼的老人皆可享樂天年,兒已以身許國,革命不成功立誓不回家。”
這段話是共產(chǎn)黨員王爾琢1927年5月寫給其父親的一封家書。相信任何人首次看到這封信,都會被信中“革命不成功立誓不回家”的堅定信仰所震撼。紅色家書的背后,有著驚心動魄的故事和感人肺腑的家國情懷。
王爾琢,字蘊璞,1903年1月23日出生于湖南常德石門縣磨市鎮(zhèn)官橋村一戶商人家庭。1924年4月,王爾琢考入黃埔軍校1期。同年秋,在周恩來的直接培養(yǎng)下,王爾琢加入了中國共產(chǎn)黨。
王爾琢黃埔畢業(yè)后任學(xué)生隊分隊長,參加平定廣州商團叛亂和討伐軍閥陳炯明的兩次東征。1926年冬,王爾琢率部北伐挺進上海途中,蔣介石委派兩個親信攜帶他的親筆信找到王爾琢,游說如果他聽命于蔣先生,就正式委任他為軍長,被王爾琢嚴詞拒絕。
1927年初,北伐期間,王爾琢想見見出世以后還沒見過的3歲女兒小桂芳,便托同鄉(xiāng)好友宋人杰在武漢黃土坡21號租了一間房,寫信約妻女來見面。
妻子鄭鳳翠帶著女兒歡天喜地地從家里動身。兵荒馬亂,交通阻隔,母女倆在長沙滯留了三個月,歷經(jīng)艱辛終于來到武漢。此時風云突變,“四·一二”反革命政變后王爾琢從北伐將領(lǐng)成為被通緝的“中共要犯”,正在上海四處躲藏。鄭鳳翠并不知丈夫的險境,身上盤纏已快用盡,丈夫音訊全無,在武漢待了半個多月后,只好帶女兒返回家鄉(xiāng),并留下一封幽怨的信。“蘊璞:……不知你到哪里去了,沒有見到你,小桂芳心里很難過。”
數(shù)日后,王爾琢秘密來到黃土坡21號,此時已人去樓空。讀罷妻子的信,王爾琢很難過,情緒不寧,并因此丟掉了一塊手表和百多塊錢的東西,但對國民黨反動派的仇恨,取代了兒女之情。他當即給父親寫了一封信:
“……為了讓千千萬萬的母親和孩子能過上好日子,為了讓白發(fā)蒼蒼的老人皆可享樂天年,兒已以身許國,革命不成功立誓不回家。”
“以身許國”,王爾琢是這么說的,更是這么做的。參加南昌起義后,王爾琢部歸朱德指揮。后,由于革命失利,朱德決定率部隱蔽北上,穿山西進,直奔湘南。轉(zhuǎn)戰(zhàn)途中,后有追兵,時有地主武裝和土匪的襲擊;官兵饑寒交迫,疾病流行;部隊思想一片混亂,不少官兵相繼離隊,有的甚至帶著一個排、一個連公開離隊,甚至“師長、團長均皆逃走”;有的要求“散伙”,部隊有頃刻瓦解之勢。到達安遠縣天心圩時,部隊從2500余人只剩下1500人,團級以上干部只剩下朱德、陳毅、王爾琢三人。這時,朱德挺身而出,召開全體軍人大會,進行了日后著名的天心圩整頓,王爾琢在大會上蓄發(fā)明志:“革命不成功,堅決不剃頭、不刮胡子!”
火種保留了下來,再也沒有熄滅。誓言已然發(fā)出,便從來沒有動搖過。
朱德、毛澤東井岡山勝利會師后,中國工農(nóng)革命軍第四軍(不久改稱中國工農(nóng)紅軍第四軍)宣告成立。朱德任軍長,毛澤東任黨代表,陳毅任政治部主任,王爾琢任參謀長兼第28團團長,成為了紅軍早期主要領(lǐng)導(dǎo)人之一。期間,王爾琢協(xié)助毛澤東、朱德指揮紅四軍取得五斗江、草市坳、龍源口等戰(zhàn)斗的勝利,粉碎了國民黨軍發(fā)動的三次大規(guī)模“進剿”,為保衛(wèi)和發(fā)展井岡山革命根據(jù)地作出了重大貢獻。
后由于“左傾”路線干擾,釀成郴州“八月失敗”。王爾琢率部重返井岡山途中,在江西崇義縣思順圩的地方,擔任前衛(wèi)的28團二營營長袁崇全叛逃。軍委多數(shù)人主張追殲叛軍,王爾琢則主張“喊回來”,他認為大部分人是受蒙蔽所為,“如果內(nèi)部再打,損失更大。我是他們的團長,還是我親自去把他們接回來。”。8月25日晚,王爾琢快馬追上叛軍,努力做叛逃官兵的工作,不斷喊話:“同志們別怕,我是你們的團長王爾琢,來接你們回去的,快回來革命吧!”戰(zhàn)士們見團長來了,便沒有再開槍,有的還向王爾琢跑了過來。狗急跳墻的袁崇全開槍射擊,王爾琢當場倒下,年僅25歲。
王爾琢犧牲后,毛澤東含淚悲嘆:“我們紅四軍參謀長、紅28團王團長,從參加北伐,到南昌起義,直至井岡山的斗爭。這個人很好,很忠實,很能打仗,很能指揮,為革命事業(yè)流盡了最后一滴血,我們一定要繼承他的遺志,把革命進行到底。”并親自撰寫挽聯(lián):一哭爾琢,二哭爾琢,爾琢今已矣!留卻重任誰承受?生為階級,死為階級,階級后如何?得到勝利方始休!
周恩來雖然當時沒在井岡山,后來聽說王爾琢犧牲的消息后是深感痛惜,念念不忘,建國后還多次提及王爾琢,在視察籌建中的中國革命歷史博物館時,當他發(fā)現(xiàn)沒有王爾琢的照片,便十分焦急地對身邊的工作人員說:“要千方百計征集王爾琢的照片。”
2009年9月,王爾琢被評為100位為新中國成立作出突出貢獻的英雄模范。
俠之大者,為國為民;義之實者,許黨許國。